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爷爷走了。 2月18日，据中新网报道，20元人民币上的渔夫原型黄全德寿终正寝，享年94岁。 千万网友发文哀悼，晒出自己打卡旧照。 青山依旧在，不见老渔翁。黄全德从不晓得自己是什么原型。 他家世代以打渔为生，十二三岁已行舟漓江上，撒网天地间。一网一桨一渔舟，两只鸬鹚一星灯。 世人常叹的“漓江渔火”，是他的拿手好戏： 夜幕降临，竹筏逸水，渔火散作星河倾倒，鸬鹚捕鱼时隐时现，好一幅江头夜猎图。 但对黄全德而言，都是为了生活。捕鱼维艰，他进过《印象·刘三姐》团队，2008年，他和弟弟一同转行当“渔民模特”。在网友的回忆里，无论什么要求，爷爷都殷勤配合。 他佝偻着老躯，面对镜头一遍又一遍撒网，直到残阳入崦。94岁高龄，途人不解，图啥？ “为了我老伴。”他笑，白须像衰老的雪。 去年盛夏，博主“乐乐软糖”曾造访黄爷爷的家。 屋舍简朴，一位妇人呆坐在房内。 原来，黄爷爷的妻子中风多年，他每天起早奔忙，是为了让妻子过得更好一点。离别时，爷爷一遍遍和博主说：“要做好事，不要做坏事......”虽一生清贫，他却仍心存这人间，最丰厚的温良。 视频发出后，当地居委表示，其实老爷爷有医保和补贴，儿子是漓江游船船长，儿媳在民宿工作。一家人虽不富裕，但踏实圆满。 从那天起，黄爷爷更火了。游人慕名而来，摄影师盛情约拍。记者打电话想采访，他在那头笑着婉拒： “上午和游客拍照去了，赚了100块，有点忙哦。”声音里满是喜悦。 说话那会，离他去世已不到半年。景区摆拍现象曾一度被群嘲，黄全德听罢笑笑： “我一把年纪还能吃上‘旅游饭’，足矣。”少年渔樵江渚上，白发行舟天地间，他老老实实工作，勤勤恳恳赚钱。 江水是他的来处，也成了他的归途。黄全德走后，儿子和当地负责人辟谣：他并非20元人民币的原型。钞上之景，乃航拍所得，渔翁非某一个人，而是一群人。他们是穿越人间的一幕缩影，是山水红尘的文化符号。 是你我，是生活，更是众生。人民币上的故事，又岂止于此？ 1960年，国家发行第三套人民币。其中壹元人民币上的形象，据称是以“中国第一位女拖拉机手”梁军为原型。 但她毫不知情。 直到2003年，《小崔说事》节目上，梁军才第一次被确认为人民币设计原型。屏幕上，放着一张英姿飒爽的旧照，镜头里，坐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。 彼时，她已经73岁，从哈尔滨市农机局总工程师岗位退休多年。 她握着那张不再流通的纸币，满眼骄傲，往事如潮。 1948年，北大荒开垦，黑龙江举办拖拉机手培训班，18岁的自己突破重重阻力，成为70多位学员里，唯一的女性。屯里人笑她不知天高地厚，教导员劝她要量力而行，她只是丢下一句话： 外国女人能干的，我也能干！广阔天地，大有可为，火犁铁牛，勇往直前，那是一位少女不可阻挡的梦。但世事并非皆如少年愿。 2006年10月，《新文化报》曾推出“寻找第四套人民币的15位真人”活动，不久后，《贵州都市报》一篇《寻访壹元人民币上少女：曾是侗寨一枝花》，震惊全网。 她叫石奶引。 贵州省黔东南苗族侗族自治州从江县，石奶引以种地为生，数十年来从未想过自己就是钞票上的人。 她只依稀记得1978年的一个清晨，16岁的自己在赶集时遇到一个画画的陌生男子。 听闻此事，人们激动万分，石奶引只道： “知道了又怎样？还不是一样要种地，生活该咋过就咋过。”但她的生活却从此改写了。 被报道后，当地对石奶引一家进行了专项帮扶，还对当地的农民进行了技术指导。屋后的荒山被开垦，种上了10000株香水柠檬。 山风里，石奶引又戴上了那双侗族耳环，微微一侧首，像向岁月回眸。她笑着说：“明年，日子就会好了。”然而，接下来的事情，可能要让你扫兴了： 这些原型，都是“假”的。梁军和石奶引的故事被热传后，记者采访了第三、第四套人民币的人像素描者、中央美术学院教授侯一民。 侯老斩钉截铁否认：“绝对没有原型。”“我们当时是根据某一个民族的形象特质，然后综合各种因素来描绘这个民族的代表形象，根本不是某一个具体的人。”或者说，他们并非一个人，而是一代人。作为徐悲鸿的入室弟子，第四套人民币的人物素描由侯一民和妻子邓澍联手完成。 “当时我们沿着云南边界走了一圈，从西双版纳到贵阳、桂林、蒙古族、回族地区，走了一万多里，耗时3年多才画出来的。”他们到处走访，观察少数民族的样貌特征和衣服装饰，画好初稿，几经修改，才有了80、90后最熟悉，也被称为最经典的第四套人民币。 在采访中，记者问起挑选少数民族的条件，侯老回答到：人口100万以上。 除了一个例外——一角钱上的高山族。 “它是台湾的象征啊！” 台湾人民总会回家，中华民族终会团圆。一直是属于我们最热烈的愿望与浪漫。 日月如流，第四套人民币已于2018年停止流通，第五套人民币也经历多次更新换代。 20元背后的渔翁也曾修改——画上了两只鱼鹰作伴。但鲜人在乎。 在这个电子支付盛行的年代，在年轻人眼中，纸币似乎成为了一件陌生的事。 但对80、90后而言，却是最美好的记忆。记得，奶奶从兜里掏出来的十块钱，足以承包一整个夏天的快乐。 想起，辛苦存下的早餐钱，五角就可以在小卖部收获全天的幸福。 我们曾细细地抹平人民币上的折角，对着上面的人物，看了又看。面值很小，笑容很大。后来，这变成一件很奢侈的事，因为谁也敌不过岁月。 2020年1月，哈尔滨大雪纷飞，第一位女拖拉机手梁军去世，享年90岁。今年1月，北京元旦黄昏里，画家侯一民老先生逝世，享年92岁。 十九天后，妻子邓澍随他而去，享寿93岁。 再后来，渔翁本是人间客，此时已成画中仙。诚然，人民币本没有原型，但千千万万的人民都是原型。正因为有前辈的辛勤血汗，正因为有先驱的开疆辟土，我们这一代人才能纵览大江大河，亲历繁华盛世。 随着科技的发展，或许有朝一日，电子货币将大行其道，传统纸币成凤毛麟角。 但我相信不会是今天。 当年轻人翻开人民币的背面，映目仍是江山壮阔，山水如画。尤其是在那张20元—— 一千顷，都镜净，倒碧峰，忽然风起，拂过一位白头翁。 他船篙轻轻一撑，莫回头。

轻舟已过山万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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转自公众号：InsDaily

（ID：instachina）